【勋兴】丹心照我 01

民国paro/ooc有

不要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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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一片赤诚丹心,永远朝向你。许你成为一盏不灭的灯,照亮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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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勋没想到自己在家里闹了三天,最后还是落得一个和母亲回北平娘家的结局。他的父母这次铁了心要他先去北平,并安排好了他以后的人生路:在北平的大学读书,然后坐着船上大洋的另一边继续读书,似乎他刚刚起步的人生便已经被读书定义了,容不得他选择。

 

自由忽然成了吴世勋最渴望的东西,他被关在家门里半个月,几近要发了霉,哥哥来看他,没能带来一丁点好消息。他最终还是要和母亲坐着火车上北方去。

 

比他早一些到北方的好兄弟朴灿烈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或许是他那和父母永远站在一边,也永远看上去比他识大体识时务的哥哥给朴灿烈送了消息,让他写信来劝劝吴世勋。于是吴世勋在出发前几日终于获得了些外部的消息,有人把加急信件专门送到府上,指名道姓要小少爷签收。

 

吴世勋得了消息,面上镇定的去取回信,其实比谁都期盼这封来自父母竖起的高墙外的信。坐在屋里他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朴灿烈不那么工整的小字映入眼帘。先是一大串问候,说了些坐火车的苦,然后笔锋一转进入正题——竟也是劝他北上的。

 

“我来之前像你那样不情愿……也许没有你那么不情愿,我至少没被我爹娘管制了财产。北方的冬天是冷,空气也干燥,只是近日下了雪,银装素裹的当真是美丽。北方的姑娘也和我们那儿的姑娘不大相似,小伙儿也高些,不过我还是少见高过我的,高过你的倒是见过不少,你来了一定要看看……”

 

吴世勋耐着性子看了两页废话,终于明白朴灿烈也是他爹娘那一边的小叛徒,明明走前恨不得握着他的手留在这里,仅仅不到一个月,他就变心了。于是后面的内容便变得比国文书还无聊,吴世勋把信纸放在桌上用镇纸压住,眉毛向下撇着,沉思了片刻,最后出了屋子去见母亲了。

 

两天后吴世勋和母亲上了去北平的火车,哥哥和父亲都来送,府上上下来了不少人,都是看着吴世勋长大的老佣人,握着他的手泪眼婆娑,道此去一别经年,小少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吴世勋表面上应下来,但心里想的却是反正过两天还要见,现在道别或许为时过早。

 

冬天的南方冷到骨头里,他回头看母亲一张保养的年轻貌美的脸,堆起一个笑容来:“那我们这就上车吧。”

 

其实吴世勋坐火车的机会很少,那火车开的慢,一路上摇摇晃晃的停靠多站,有时候一觉睡醒,或许还不能到达目的地。他倒是知道北平和上海相隔甚远,他们估摸得在车上摇晃近半个月,才能在春天到来之前到达北平。

 

吴世勋和他父亲倒是如出一辙的倔,他不想做的事情,用软用硬都动摇不了他。一开始的一段路还有人看管他,连上厕所都要人跟着,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在父母心里早就没有信任这么一说了,逃走这件事在最初这段路上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是上了两趟厕所后他披着小毯子在母亲对面舒服地小憩起来,随行的所有人才放松了警惕。

 

其实吴世勋心里算的清楚,他去过的地方其实很少,记忆中他们这趟车连通南京和上海,作为京沪线的终点,停靠的时间会格外的久一些。

 

在离家八小时后,吴世勋成功混在三等车厢的人流中,踏着南京城的月色下了火车。这是冬天的夜晚,更加的寒冷入骨,有的人有家可归,有的人没有,一个接一个地挤在车站里席地而睡,吴世勋跨过他们横陈着的胳膊和腿,听着身后载着母亲的列车呼啸着远去,终于久违地嗅到了空气中自由地味道。

 

这份来之不易地自由令他暂时地忘却了寒冷,徒步在南京的街头,凭着记忆想找到以前跟着父亲哥哥来办事时住过的酒店。他身上是有一些钱的,但绝对不算多,一个刚刚从军校毕业就被锁在家里等候安排的青年哪里会有什么银两,他隐约地察觉到了今晚可能要迎来人生中第一个露宿街头的夜晚,但还是固执地想要为自己找一份奢侈的归途。

 

幸好那金碧辉煌的酒店离车站不远,他叫了一个黄包车,在那上夜班的小伙子对他考究的穿着一番打扮后,花了高价终于载他到了目的地。那酒店夜里自然开放着绚丽的霓虹释放光彩,拉车的小伙子本用了一种复杂的目光,企图用那样的目光看看住得起这样酒店的贵客是如何挺直腰背迈进酒店的,哪里想到吴世勋站在大厅门口,远远地张望了一下,最后走到旁边的雕像旁,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蹲下了。

 

一看都是夜里无家可归的人,拉车人的面色迅速一变,嘴里嘀咕着什么拉着车又走了。吴世勋把衣服掖紧了,又瑟缩了一下,对自己安慰说,明天天一亮就找地方用早餐,再用剩下的那些钱吃顿饭,然后再考虑着回上海去。那时候挨打也罢,再次被绑起来送去北平也罢,他的决心也已经给父亲展示过了,吃这点苦便也值得。

 

他就这么蹲在那里到后半夜,手指都要冻得没有知觉,脚也蹲麻了,最后才感觉头昏脑涨地要站起来活动一下。

 

天色将明,启明星悬在高空,远处的天空是泛着点淡青色的鱼肚白,似乎下一刻他所期盼的太阳就能冒出头来。他站直的瞬间因为饥饿与疲乏眼前一黑,就要控制不住地向后栽倒过去。

 

忽然背后伸出一双手,有人接着他的腰把他扶起来,吴世勋的视野还没恢复,整个人茫然地瞪着眼看了一圈,最后听到一个声音极其靠近他耳边,在他持续地耳鸣中,这声音带了点不真实。

 

“把小少爷带到车里去,备姜茶,裘衣,”是一个年轻男性在说话,语气带点吴侬软语地道,“目的地不变,还是去花满楼。”

 

吴世勋迷迷糊糊地被人搀着走,那人把他安置在车里时,他的眼花耳鸣才好些,便是能看清这车里的轮廓了。有人从车外递来大衣和姜茶,旁边的人伸出手去一样一样地接,随着他的动作,从袖口里伸展进出着一截莹白的手腕。吴世勋盯着那节手腕想起秋初脆生生的嫩藕,也想起刚刚天空那抹鱼肚白,正巧连那清晰可见的血管都是相同的一抹青色。

 

那年轻男子给他披好衣服,手法有些笨拙,但是在吴世勋被动地配合下,还是顺利地套在他几近冻僵的身子上了。吴世勋这会儿还察觉不出来温暖,只是盯着对方红润丰满的下唇出神,对方认识他,也唤他一声小少爷,可是他是从没见过对方的。

 

接着那陌生人接过姜茶来关上车门,车子向前开着,不大的车厢里便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吴世勋大胆地靠在车门上打量着身侧的人,想要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你是谁?”

 

“我叫张艺兴,”那陌生人笑了,酒窝像睡莲一样盛开地转瞬即逝,“小少爷还是先喝茶缓缓。”

 

吴世勋接过那杯姜茶,低头抿了一口,瞬间感觉温暖顺着食道蔓延到全身去,他眼睛倒是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张艺兴。张艺兴却只是在他上车的时候打量过他几眼,此时目视前方,一幅毫不关心的模样。吴世勋小口小口地喝茶,一时也没再出声。

 

他自小没怎么离开家,能在南京遇到叫他小少爷的人,也只能是在他爸手下做事的人。只是什么人用穿成这样大清早去花满楼呢?他目光上下游移着,打量张艺兴那一身裁剪合适的旗袍。旗袍乍一眼看过去是晴天时才会出现的天空蓝,底色大面积铺开这种蓝,又在上面无规则的点缀了几朵翩翩欲离的红色蝴蝶。

 

他还没见过有男人把旗袍穿的这么好看的。

 

张艺兴终于舍得朝他这边看了一眼,问出一个似乎犹豫很久的问题,但语气却没什么起伏:“小少爷此时应该在去北平的车上才是。”

 

“我在南京下了车。”吴世勋早知逃不过这个问题,便大方承认下来,只是他也有问题要问张艺兴,便也学张艺兴的语气道,“你认得我。”

 

张艺兴叹了口气,看他一眼,摇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吴世勋没曾想自己也有被无视的一天,不过他看张艺兴连他去北平都知道,自然是对他家知根知底的,跟着张艺兴总是不会再饿肚子,他便继续喝那杯有些凉了的姜茶,一边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量起张艺兴。

 

车停在一处饭店门口,此时天方亮,可是花满楼的灯牌还张扬的亮着。吴世勋知道这里,白天是像模像样的大饭店,其实里面藏了不少瘾君子,他心里算了算年份,从今年后半年开始,也就是民国第五年——这类场所失了不少管教,又明目张胆的营业起来。

 

张艺兴先下去了,然后他手一伸,拦住了要跟着他下车的吴世勋,他对吴世勋淡淡地道:“小少爷还是不要进这地方了,你坐着这车去吃点东西,我还有要事在身,中午再一起用餐,如何?”

 

他只身一人站在花红酒绿的饭点门口,动作和语气都颇有些不容置疑的气势。吴世勋下车的动作一顿,最终劝自己不要好奇,又乖乖地坐下。他坐下的地方方才张艺兴做过,还带着他的余温,这会儿吴世勋冻僵的感官纷纷苏醒起来,连带着大脑都灵活了不少,他一看张艺兴穿成这样,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酒店招牌,似乎懂了点什么,又觉得这样的想法与张艺兴的气质格格不入,便也相信了张艺兴的话,只道他在里面确有要事。

 

最终吴世勋还是听话了,饿怕了,也冷怕了,何必跟着再去受苦。那里面躺着的人都人不人鬼不鬼的叼着烟管,这幅颓靡的场景他也不愿意去看。他点了点头,看着张艺兴合上车门,到前面与司机说了两句话,车子便又发动起来。

 

吴世勋扒着车窗向后看去,这一看才知道后面停了不少车,从车上下来很多提着箱子的人,都穿着旗袍,但没有一个人能像张艺兴的身段这么好看的。张艺兴身上那几只蝴蝶在他眼前随着他进那饭店的背影飞走了,但没有飞太远,扑闪着翅膀飞进吴世勋的脑袋里了。

 

随着车驶向繁华的市区,这个城市的清晨终于为吴世勋所盼来了。人们忙碌起来,推着车支起摊子,或者拿着扫把,各自清扫商铺门前那一小块地方。车停在一个卖阳春面的小面馆前,吴世勋捧着已经冰凉的杯子,终于见到那个一直在开车的司机,是个个子不算高的男青年,只是和张艺兴一样,有着令他惊讶的年轻,与令他好奇的铺满眼底的沉稳。

 

他收起杯子,带着吴世勋进了面馆,直接点了两碗面与小菜,坐在靠里面一点的位置,招呼吴世勋过去:“小少爷,坐在这里暖和些。”

 

吴世勋对陌生人叫他小少爷这事迅速地熟悉了,他一边落座,一边把手插进动物毛制成的大衣兜里,问道:“你怎么称呼?”

 

那青年细心地用纸巾擦过一遍餐具,抬眼看了他一眼:“小少爷叫我暻秀就行。”

 

“暻秀,”吴世勋念了一遍,“我们一会儿去哪等张艺兴?”

 

都暻秀把两手交叠着轻轻摩擦起来,以驱散这冬日的寒冷,他一字一句平静地道:“若是小少爷现在想明白了,我便直接带你去车站买一张去北平的车票。若是小少爷执意要留在这里,我就带小少爷转转南京城,大约中午去接艺兴,下午启程回上海。”

 

“我不去北平。”吴世勋迅速地答道,给出彼此一个答案,“张艺兴是去做什么?”

 

面上了桌,都暻秀递给他擦好的一幅餐具,在面袅袅腾起的热气中夹起一筷子面来,送入嘴前他道:“那里面有人想听京剧,重金请他带京戏班子来唱戏。”

 

“就这些?”吴世勋这才察觉到饥肠辘辘来,他也低头吸了一口面,含糊地道,“我看不只是唱戏吧。”

 

都暻秀笑了,他摇摇头,温和道:“恕我无理,是你只能知道这些。”

 

在一阵沉默中,吴世勋最终选择先把独自填饱。这些人一定是他爸手下的人,他从小就这样,说好听点是被保护着,说难听点,他想——就像被当做白痴一样,什么都只有哥哥和爸爸能知道。

 

他已经习惯了,麻木了,所以并没有多么愤怒。

 

他们各自吃了一半,终于没那么饥饿时,吴世勋把话题和细长的面条一起挑起:“给我讲讲张艺兴的故事吧。”

 

“你对他很好奇?”都暻秀瞥他一眼,神色有些奇怪,“梨园世家的出身各自都大同小异,他不过是这一代的当家,没什么特殊的故事。”

 

吴世勋看到他眼神里的躲闪,便心知肚明哪里有这么简单。他就知道哪里会有梨园子弟带着戏班子跨省的跑,一定是那花满楼里有他爸想知道的事情,而且这事情只有张艺兴有本事探听到。

 

“我对他很感兴趣。”他停下筷子,用手指轻轻地一下一下敲着沁了一层陈年油污的小店木桌,状似不经意道:“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能听他唱一出戏,他唱什么角儿?”

 

“他……从不自己唱的。”都暻秀闻言,停下筷子,犹豫了片刻,最终看向吴世勋说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少我是从没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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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炸鸡的晚上=第二天的凌晨。

晚安。

 



2018-07-26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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