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兴】丹心照我 05

民国paro/ooc/不要上升 

上篇指路:04


吴世勋第一次上梨园听戏,还特意打扮了一下,换了身今年新做的西装,领带打好了,才坐着车赶了时间过去。下了车他想要包一个包房舒舒服服地看,才被告知全都预约出去了,要想听戏可以,就要挤在大厅里的长板凳上看。吴世勋踮了脚,朝已经开始上座的门厅里望了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见小少爷一脸为难地样子,那个迎客的青年也有些不自在,谁能想到吴家的小少爷忽然心血来潮来听戏,这坐在包房里的哪一个和面前这个小少爷不是不能得罪的主,这是在为难他才对。

 

好在吴世勋并没有非看不可的理由,他刚换上一幅笑脸打算向那迎客的青年提前预约下一次的包房,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对他来说挺熟悉的声音:“世勋今天是什么好兴致,怎么跑来梨园了?”

 

吴世勋立马转身,端正地朝来着行了一礼:“朴叔叔。”

 

朴家和吴家相交甚好,吴世勋自小也是和朴灿烈一起玩大的,不过他只知道每次见到朴灿烈的爸爸对方都是一副穿了军装不苟言笑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到朴叔叔穿了浅色长衫,他的样子就像是个来听戏的老爷。

 

朴父一点头:“没地方看戏?上我那包房去。”

 

于是吴世勋莫名其妙的和朴父坐在视野最好的二楼包房里,隔壁茶房送来今年的新茶和茶点,享受着如此待遇俯瞰台下乱糟糟的一片人头,朴父习以为常的对吴世勋道:“你爸一辈子说这梨园唱的都是靡靡之音,你兄长虽然和梨园有缘,也是个不喜戏曲的,怎么到你反而转性了?”

 

吴世勋心说我哪里转性了,到今天为止我不过就知道个生旦净末丑,连一首完整的都没听下来过,要不是为了……

 

他眼珠一转,转过头对朴父道:“冬天在家里带着没意思,灿烈哥他又不在这边,我想找点乐子,算不上转性,顶多是了解罢了。”

 

朴父抿了一口茶,看着人群安静下来,第一出戏就要开唱,“你若是想来这里找张老板,还是趁早放弃这个想法吧。”

 

吴世勋一惊,不知道怎么就被朴父看穿了心里所想,他的心思完全就不在台上了,撑着桌子,瞪大了眼睛道:“朴叔叔……你,你怎么……”

 

“你从去北平的车上逃了,正巧在南京城遇上梨园的张老板才免得冻出更严重的毛病来,”朴父淡淡地道,“上海就这么大点地方,这点消息别人不说,我怎么会不清楚,你还太年轻,藏不住心思。”

 

“那您……”吴世勋先是惊疑了片刻,然后颓然的靠在椅背上,“不会是要告诉我爸吧……”

 

“想多了孩子,我今天就只是来听听戏的,”朴父笑了几声,对他道,“你想找张老板,不该来这儿,要直接上张老板府上去。”

 

“为什么?”吴世勋看朴父又是一个对张艺兴有了解的人,忍不住问道,“这梨园,不也算是他的园子吗?”

 

“是他的不假,只是自他出师以来,一共就唱过两回戏,”朴父在一片打击乐交响出的调中对吴世勋道,“一回是他出师,唱正旦。他的父亲,当时的张老板,也算是他的师傅,不愿意给他把场,但他依旧技惊四座。”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看向戏台上正垂目唱曲的花旦,牵动嘴角笑了一下:“那是他出师,他被梨园所有人叫一声大师兄,但其实当家旦角另有其人。”

 

吴世勋已经被那一连串的陌生名词砸晕了,他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没忍住迷茫地问了一句:“朴叔叔,什么叫把场?”

 

朴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也是愣了一下,摇着头笑了一下才对小少爷简单的解释道:“就像你从军校毕业你爹到台下坐着给你鼓掌,告诉全校人你是他的宝贝儿子——他们梨园把场,就是老一辈有名望的人坐镇场侧,一是肯定这个新人,而是为这个新人抬高身价。”

 

“哦,那就是前任张老板不看好他儿子,”吴世勋挠挠头,“这比我爸还不给我面子,至少他还去我的毕业式了呢。”

 

“你爸是顾忌你面子,”朴父道,“当时我们这些看戏的,是真的没想到张老板连儿子的面子都不愿意给。”

 

“所以艺兴哥和他爸爸闹矛盾了,那第二回是什么时候唱的呢?”吴世勋感叹了一句,又追问道。

 

“第一回我只是有所耳闻,这第二回我是真的听过,”朴父露出回忆的神色,“小张老板那么久没登台,状态却还在巅峰,我是没想到的。张老板的爸爸唱了这么多年,终究有唱不成的一天,那天也许是状态不好,唱戏没入调,台下一片哗然,都道张老板或许是要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哪想到第二出就换了人,上唱的就是现在的张老板。”

 

吴世勋看着台上的花旦唱着一出贵妃醉酒,脸上涂了色彩张扬的粉彩,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他想不出张艺兴是怎样临危受命,顶着压力一笔一笔的为自己描绘一个这样的妆面来,也想不出他到底是怎样抑扬顿挫的唱戏,将不大的戏台转换成他一个人的写意。

 

“小张老板唱着他父亲常唱的调,但丝毫没有露出一点生疏的模样,甚至除了他父亲没几个人能唱上去的调,他也轻松的就唱出来了,”朴父啧啧赞许道,“算是梨园招牌不保时,救了梨园一把,既挽回了没人给他把场的面子,又在之后顺利的接过了梨园的当家,只是不再唱戏了,真是可惜。”

 

台上一场戏谢幕,引来欢呼叫好声一片。吴世勋和朴父凝神望向戏台中央,恍若那里真的站着一个身影,穿着颜色鲜亮的大红戏服,妖而不艳的唱曲。

 

这戏,听到这里,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吴世勋站起身来,朝朴父鞠了一躬:“那晚辈便听到这里,朴叔叔注意身体。”

 

“有时间上你家找你父亲喝酒,还有,世勋啊,灿烈让你不要生他的气,他等着你给他回信呢。”朴父挥挥手,吴世勋便带着他的司机离开了。

 

包房里一下子空旷起来,朴父估摸着小少爷走远了,终于放下杯子,嘴上不情不愿地骂了一句,不过表情倒是带着笑的:“臭小子,自己不知道怎么惹到了世勋,托他老子我出面来给他求和解。”

 

旁边跟着的副官道:“可是您嘴上说着不情愿,不还是帮了吗。”

 

“我这也是今天赶巧,谁知道在这儿遇上世勋了,”朴父摇摇头,“倒是他怎么忽然对张老板上心了?”

 

人声渐退,锣鼓之声又逐渐喧嚣起来。朴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如他所言,专心的听起戏来。

 

而吴世勋其实心里早就原谅朴灿烈了,此时才想起这么个事儿来,回家就直奔书房给朴灿烈写了一封信,讲了他回上海后的一些事和他在戏园子碰到朴父的事情,最后嘱咐朴灿烈不要乐不思蜀,有时间就回上海。信贴了邮戳没寄出去多久,前院就有人来叫他了:“世勋少爷,太太回来了。”

 

吴世勋又是一僵,口上答应下来,手不自在的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然后才出门到前厅去。比起父亲,他更怕母亲,母亲从不凶他,只是会盯着他暗自垂泪。泪珠像不值钱的珍珠似得,不断线的往下掉,总能濡湿两三张帕子。

 

这一回自然不能让母亲哭湿了三张帕子去,吴世勋一见到母亲就嘴上抹了蜜一般,什么好听说什么,可算是把家中的泪美人逗笑了,他才真正放下心来,继续安心过他的假期。

 

过些日子他收到了通知书,告诉他下个月就能直接去读预科班。本是已经比其他人晚了半年,其实吴世勋自己心里也清楚,能中途插进去旁听,少不了他爸的功劳。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出父亲的势力,吴世勋也认了,晚饭的时候还小声对父亲说了一句谢谢。据家中佣人间流传的小道消息说,老爷子当天晚上心情好的开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

 

吴世勋赶在开学前,一个人在上海里转了转。他在这地方住了挺多年,很多东西也变得物是人非。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外国人,他们有的高大,有的肤色也和他们不太一样,把上海城的规划搞得乱七八糟。

 

那地方他们进不去,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大愿意靠近讨个心里不愉快。只是吴世勋当天想去江边转转,司机也没说什么,直接拉他到岸边去吹风。他对身后一直跟着的随行说自己想一个人在江边走走,那些人也是真相信凭小少爷的本事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就留在车附近等他。

 

结果一走真的走出了事。吴世勋才没走出几个街口,就听到深巷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他的脚步一顿,朝那个小巷看去。街上的人都挂着事不关己的表情,行人快步离开,那些聚集在巷口等生意的拉黄包车的人群也各自挪开窝,短短不到一分钟,这附近站着的人竟只剩下他一人了。

 

吴世勋知道遇上这种事也是无能为力,说白了都是命,现在天下这么乱,谁不想避开危险,少些麻烦,安稳混过这一生,也算是没白走这一遭。他刚要奉行那一套明哲保身的道理迈开腿就走,就听到那个女声已经绝望的开始求饶。小少爷站在小小的巷口,就像是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一样,左右为难。

 

那求饶声染上了哭腔,并且越来越微弱了,逼着吴世勋快些做出选择,仅仅几个瞬间他似乎想明白了,既然被他吴世勋听到了,那他就不能视而不见。于是他转头快步进了箱子,顺便从箱子里堆着的一堆砖块里拿了一块捏在手里。其实他紧张地在冒汗,红砖上瞬间留下几个湿润的指印。

 

背对着他的是一个租界里的军官,他认得出服装,那人没料到会有人来多管闲事,伸手就要去撕破女学生的上衣,吴世勋心里默念了两句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妈妈,然后闭着眼睛一转头敲在那人的头上。

 

那个军官的动作一顿,似乎想要挣扎着转过头来,但是没能成功,重重地倒在一旁。不幸的女学生才喊出一半的尖叫随着她眼底的恐惧一同褪去了,她呆呆地坐在地面上,看着小少爷用一副凛冽的表情褪去他的西装外套,然后披在她肩上,让她快点走。

 

听到“不寻常”的动静,已经有巡逻小队朝这边走来,吴世勋带着女学生才没跑几步,就被从后面追上来的小队拦住了,他推一把女学生,看着她惊慌的背影逃出了巷口,才转身用一双握紧的拳头对上一圈尖锐的刺刀。

 

他的表情还是那般冷冽,眉毛向下撇着,薄薄的唇抿起,一幅不容退让的模样。他既恨,又无力,他恨他那些习以为常的路人不愿意出手相救,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连自己国家的人都无法保护。

 

他反抗的姿态激怒了那些印度巡捕,开枪是不可能的,但是结实的挨了一顿打。事情发酵的原因是他打的是一个英国小军官,最后竟让他进了监狱去了。吴贤秀和吴父接到电话时,小少爷已经被押送到他前两日刚听过的一座监狱门前。

 

吴世勋嘴角有没擦干的血迹,侧脸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伤了,结了一个暗红色的、新鲜的痂。他双手被牢牢地拷着,冷冷地凝望着提篮桥监狱的大门,他刚经历了一场几乎不能算得上是审判的审判,那些会审公廨的官员一见是他,吓得笔都握不住了,连判决两字似乎都忘记了要怎么写。可毕竟是租界里的机构,吴世勋还是领了一个十五天的判决。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来这里不久前,张艺兴刚换上囚服,被押送到这里完成吴贤秀交代给他的任务。张艺兴也绝对没有想到过,他能在隔壁牢房遇上本该在家享受开学前悠闲时光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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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进入主线了!我搓手期待!


2018-07-31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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