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兴】丹心照我 12

民国paro/ooc/不要上升 

上篇指路：11

吴世勋对他一笑，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目光越过张艺兴，看向他身后伫立着的那个女人身上。他没见过张艺兴的家人，但他猜测这大概就是张艺兴的母亲。同时他还看出来张艺兴有些紧张，像是害怕他和女人见面，戒备地上前半个身位，挡在他们之间。

 

于是吴世勋收回已经打算迈出去的脚步，停下来等着张艺兴再说句什么。哪里想到倒是那个女人开口了，女人打扮的朴素但是整洁，仪态很好，岁月给她的面庞留下了一些不可磨灭的痕迹，但依旧能看出来她年轻时一定是个顾盼生姿的美人。张艺兴那白的发亮的肤色许是遗传自她，两人站在一起，任谁都能猜出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长这么大了。”女人打量了他一眼，冲他点了点头，礼貌地笑了一下，随后他拍了一下张艺兴的肩膀，嘱咐道：“你只要不再回去，和谁交往都可以，晚上早些回来，给你们烧菜吃。”

 

张艺兴似乎吃了一惊，没想到母亲会这么说，他愣愣地看着母亲的背影进了院子，才有些接受不能转过头来，声音里听得出他的无奈与苦恼：“世勋少爷，你……你到底是怎么每次都正好找到我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吴世勋摇摇头，“控诉”他的冷漠，“我们一共就见过三次，除了这一次是我自己找上门来，前两次哪一次我是愿意的？”

 

“……你应该在学校里上课的，”张艺兴走两步，站在他面前，扬起头道，“虽然是周末，但是你来一趟时间耗费不少吧？”

 

“是在火车上摇了挺久的，”吴世勋不否定，也低下头细细地打量起张艺兴来，“你不带我吃点东西去？”

 

他看到张艺兴气色挺好的，而且上一次这么近的看他，眼下那两抹疲劳所致的青黑色也没有了，而且要仔细对比的话，他觉得张艺兴比上一次要胖了些。一方面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不错，他理应开心来着，一方面他又拐着弯的想，难道这段时间张艺兴一次也没有想起过他吗？

 

张艺兴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他一边带着吴世勋往街上走，一边摇着头询问道：“你能不能吃辣？”

 

吴世勋一想，是了，湖南这地方气候温和湿润，故人们多喜食辣，用以提神祛湿，这地方的菜式口味该是偏辣。既然来都来了，不尝下特色怎么可以，于是他便道：“我吃辣还行，你推荐就好。”

 

张艺兴便没说什么，直接叫了车拉两人去吃饭。落座后点完菜，没一会儿就摆上一桌色泽鲜亮的菜肴来，吴世勋光看就觉得流口水，再配上米饭，饿了一晚上的肚子咕咕叫嚷起来。他一边低头吃饭，也没注意到张艺兴没怎么动筷子，等他尝过了头鲜，进食的速度放缓下来，张艺兴才问了：“你来这有谁知道？”

 

吴世勋没犹豫，直接道：“别猜了，我家里人都不知道，没人知道，我自己出来的。”

 

“好啊，你是本事越来越大了，”张艺兴面色一沉，把筷子搭在碗沿，“现在哪里都不太平，先不说国外了，国内都……你怎么就不知道保护自己呢？”

 

吴世勋听他有些生气了，自己心里也知道自己来的突然，不打一声招呼的，于是没有跟张艺兴去辩解什么，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张艺兴面前的饭碗里：“我这不是太久没有你的消息，有些着急了。”

 

张艺兴一时失言，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教训吴世勋。他是什么身份，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不管还在不在吴家手下做事，吴世勋想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事。他想明白了这一点，倒是多少变得心平气和下来：“……我还没听说有谁因为我不见了着急的，世勋少爷倒是惦记着我。”

 

“我……”吴世勋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荒唐，来的时候光想着要和他见面聊两句，问问清楚他现在要怎么做，反倒是见到张艺兴了，忽然觉得自己做着火车那般奔波，有些冲动且不计较后果，他因为张艺兴的答复有些茫然，停下筷子，盯着面前被红油浸泡着的一段鱼头，然后他偏题的想到，张艺兴似乎没有吃几口菜，“你为什么不吃饭，不饿吗？”

 

话题被他岔开了，张艺兴也不再执着，看着面前的几道菜，摇了摇头说：“我不太能吃辣，这几道特色菜想让你尝尝，但是不辣的那些菜式还是我妈做的好吃。晚上我带你回去，她大概要炒辣椒炒肉给我们吃。”

 

“你不能吃辣？”吴世勋有些诧异，他只道张艺兴是湖南人，该是能吃辣才对，没想到是个不善食辣的人，“那辣椒炒肉不辣吗？”

 

“那是不辣的，我妈做的好吃，你一定要尝尝。”张艺兴一说起爱吃的菜式，笑容也挺温柔的，他向吴世勋一边推荐，一边夹起一筷子青菜，就着米饭下肚，随着他咀嚼地动作，侧脸上的酒窝忽深忽浅的，吴世勋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不自觉的盯着他看。

 

“……你看我干什么？”张艺兴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了，才道，“快吃饭，下午跟我一起去趟盘口，你在这边要呆几天，计划好了吗？”

 

“哦，忘了说，你帮我谢过阿姨的好意了，我今天就不去你家吃饭了，”讲到这里，吴世勋才想起来，他正色道，“我今天晚上就回去了。”

 

“什么？”张艺兴以为自己听错了，手中的碗都要握不住，他抬眼诧异的看过去，一边心想吴世勋可真是个惊吓制造者，每一句话都有让人心跳停止的本事，“你今天早上才到吧？”

 

他几乎以为吴世勋是早就偷偷跑来了长沙，在长沙大街小巷找了他几天，才打听到他家在哪里的。要真是这样，吴家上下不得急疯了。

 

看着张艺兴一次比一次惊讶更甚的眼神，吴世勋笑起来，张艺兴像个兔子一样受惊的眼神，他居然觉得看上去无端有些娇俏。他对张艺兴摆摆手，解释道：“我是今天早上才到，你家和我家离得有些远，幸好我是周一下午才上课，晚上坐火车的话，来得及在周一上午回去。”

 

他说的轻巧，讲完后还不忘夹一筷子菜配着白饭送到嘴里，露出享受的表情来。他越是这样云淡风清地说，张艺兴就越被对比的显得瞻前顾后。吴世勋做事皆是源于兴起，他当下想做什么，只要不会产生特别难以预料的结果，他就没什么犹豫地去做了。他这做法在张艺兴二十多年的生活里没有过，他也是头一遭见到有人能把任性转化成潇洒，成为吴世勋身上独有的气质。

 

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张艺兴想。他平静地注视着吴世勋，问出今天关于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也是第一次他们抛开身份，去直面他们关系的问题：“来去匆匆地只为找我这一趟，到底是为什么？”

 

吴世勋正好也填饱了自己的肚子，他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接过张艺兴贴心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说出口道：“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我觉得要见到你才能明白。”

 

张艺兴顿了一下，问道：“什么事？”

 

“我和你见过四次了，”吴世勋起身，示意他边走别说，两人走在春天的湖南里，讲的话也像是藏在一整个冬天的积雪里，随着温度上升而融化，露出本来的面目，“第一次你救了我，我生病了，你在车上说一句，我家少爷在睡觉，请几位稍微声音小一点。”

 

那时候他们是主仆，或者再往前追遂一点，不想要小儿子走上军政的路的父母，和不想要家里的独子再一辈子唱戏的父母达成了某种协议，以彼此儿子的未来坐注，张艺兴便从那个时候起和他的哥哥相熟。

 

“我当时觉得你很酷，打架也很厉害，重要的是你是很骄傲的人，那种藏在温和表面下的骄傲让你变得特别吸引人。”吴世勋苦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我开始对你好奇，我开始想要接近你了。”

 

张艺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蹙了一下眉：“世勋少爷或许是看错了，我说白了到现在都是那个在梨园当老板，却不唱戏的人，哪里有什么骄傲的地方，让世勋少爷看中了？”

 

“你还是在拒绝我的接近，”吴世勋撇了撇嘴，“那你听我讲完。第二次是在家里，你带着外面的寒气进来，给我嫂子一盒脂粉，你们之间相处的很自然，我当时就觉得所有人都和你相处的这么好，这么亲切，怎么你面对我的时候，就冷淡疏离，虽然没曾拒绝过我，但是你一直不给我靠近你的机会。”

 

张艺兴不说话了，他的表情似有不解，但他知道吴世勋说的是对的。吴家人说过他和吴世勋的关系，吴贤秀也宝贝他的弟弟，曾经找上他，让他尽量不要和吴世勋接触。他心里是清楚的，吴家人想要一个能收集各类情报的地方，他们早就看上梨园了，借此机会把张艺兴收入旗下，代替他的小儿子来培养，以后也能保证忠贞。他们不想让吴世勋知道这些事情，于是只能让张艺兴一个人来承受。

 

他一开始也有抱怨过上天的不公，为什么吴世勋就是被守护着长大，而他却连自己想要的生活都得不到？直到母亲强留他在这里，他才有时间静静去思考之前他到底算是一颗怎样的棋子，在他前二十年生活的棋盘上，吴世勋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人。

 

“第三次就更巧合了，我没想到你在监狱，”吴世勋无奈地笑了笑，似乎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进去了，“你想跟我发脾气，但是你忍住了，你应该心里也觉得我麻烦，但是你一直关照着我，也平安无事的将我带出去了。”

 

时间一转就到了今天，几个月不见，吴世勋似乎又抽高了些许，肩膀更宽了，看着他都觉得十分有安全感。张艺兴一言不发地听着，他知道吴世勋铺垫了许久，最重要的部分快要讲到了。其实他心里也在猜测，吴世勋到底要对他说什么，除了友情还有什么？总不可能是亲情，毕竟亲情不需要忽然燃烧的热情，让他跨越几个省，意气风发的站在他面前。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了。张艺兴咬住下唇，耳朵有些发烫，他听到吴世勋说：“没见到你的那段时间我总是一闲下来就想你，还给你写了信，但是你消失了，那些信都成了我一个人知晓的废纸。”

 

“我才知道我一直想见你，想了解你，想和你的生活有同样的交集，所以我来了。”吴世勋停下脚步，伸手去拉张艺兴的手腕。张艺兴挣扎了一下，但还是软软地被他握在掌心里，低着头，不愿意和他对视。吴世勋也没强求他的意思，他只是想要张艺兴停下来，听他把最后一句话讲完：“我来想跟你说一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也不知道喜欢男人算是对还是错，但是我觉得这些都要告诉你，得要你知道。”

 

“所以你就又来给我制造麻烦，”张艺兴是梨园里长大的，他见多了取向不同的人，倒是没有特别的惊讶，“你也不给我一个铺垫，就这么一通说，我哪有时间好好给你一个答复？”

 

“不，你有时间，”吴世勋见他拒绝的意思不那么明显，眼睛都亮了起来，“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下次见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但我会给你写信。如果你也有那个意思，你就给我回信，可以吗？”

 

张艺兴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少爷，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长这么大了，从没有这么一刻笃定我做的是不是对的，”吴世勋摇摇头，坚定地说，“我只是不想再和你错过了。”

 

张艺兴便不出声了，终于点了点头，蒙着一层浅粉色的面庞像是马上就要盛开的春樱，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已经在尽力呈现它的粉嫩，半晌，他憋出一句话：“先说好，我这不算是答应了，你回去要乖乖念书，不要总想着乱跑。”

 

“嗯。”吴世勋笑了，虎牙若隐若现。

 

“没收到信就不要写了，我不是收了信不回复的人，如果真的不回复……”张艺兴又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

 

“那个到时候再说。”吴世勋却不甚在意的摇摇头。

 

“……”最后张艺兴无话可说了，“你几点的车？”

 

“怎么，你要送我去车站吗？”吴世勋用笑靥面对他，“好啊。”

 

“……”

张艺兴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吴世勋好陌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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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车站吴世勋才发觉带来的那些信全都忘了给张艺兴，怎么被他提来的，就怎么要被他提回去。他想了想里面的羞耻内容，最后还是没舍得扔，打算下次一起打包寄来给张艺兴。回去的票不是一等舱，多少有些吵闹。正当他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他还算熟悉的声音：“吴世勋，你怎么在这里？”

 

吴世勋睁开眼，错愕地看到大学预科班里选了同一个教授的西方哲学的男同学，正带着个圆框眼镜，同样惊奇地看着他。他努力想了想，最后想出来，这人确实说过自己家住湖南。

 

-tbc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铺垫一下感情线，免得后面写成社会主义兄弟情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