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兴】丹心照我 04

民国paro/ooc/不要上升 

上篇指路:03



后半夜吴世勋又发起低烧,意识不大清醒地给人伺候着喝了碗中药,又苦又涩的,直叫小少爷摇着头不愿意再喝。吴贤秀披着睡衣立在他床头看弟弟小脸皱起的模样,也再没有指责意味的放低了声音道:“你说你何苦要逃。”

 

吴世勋喝了药倒头便睡,自然是没听见哥哥的话的,他发烧的时候总是做一些将时间打乱重组的梦,此时他不知道梦见什么了,翻了个身把半边脸埋进填满了羽绒的软枕里,新获得允许的称呼便已流畅的使用上了:“艺兴哥,我还想听你唱歌。”

 

吴贤秀一愣,和服侍吴世勋的佣人面面相觑。张艺兴对外不怎么展露唱腔的,不得已的时候他会唱,只是唱的次数屈指可数,吴贤秀都找不着他记忆里有关张艺兴上一次唱戏的记忆,更不要提唱歌了,谁会要求梨园的当家唱歌呢?

 

看来他的宝贝弟弟这么做了,出于某种情况,还成功了。吴贤秀瞥了一眼吴世勋没有章法的睡姿,摇了摇头,转身便出门离开了客房,门口候着他的妻子,女人虽是睡眼惺忪的模样,还是强打了精神关心了一下弟弟的情况:“世勋怎么样了?”

 

“估计明天就能烧退,”吴贤秀沉吟了一下,“我没想过他会和张艺兴见面。”

 

“怎么,他们还有不能见面的理由吗?”女人跟在他旁边,好奇地问。

 

“没人规定这么个特别理由,”吴贤秀进屋坐在床沿,揽过她轻轻撇开她耳边的碎发道,“只是当年艺兴是被当做世勋来培养的,既然不想让小儿子再从军从政,正好艺兴出现了,年龄条件合适,便把世勋本该学的那些都传授给了艺兴。”

 

“原来是这样,”女人一点头,再无探寻地意思,“你家的旧事,我不多评判,只是觉得见面也无法影响什么,你不用多在意这个。”

 

吴贤秀点点头,拉了灯,没有告诉妻子他更多是因为艺兴愿意给世勋唱歌而疑惑的。

 

-

隔日吴世勋是在阳光的照射下醒来的,他醒的早,睁眼便察觉到满嘴的苦涩,是昨天半夜被灌下的那碗中药的余味。于是再无睡意,索性踩着鞋去梳洗换装。等他周身都收拾清爽了,下楼看到餐桌前只有嫂子一个人在用餐。

 

吴世勋落座在侧位,等佣人提他配上餐具,喝了一口牛奶道:“怎么只有嫂嫂一人?”

 

“你哥说是一会儿艺兴要来,在书房里做准备,早饭直接端去书房了。你怎么样,休息好了吗?”

 

“我说没有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晚些面对我爸?”吴世勋愁眉苦脸地道,“这是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了。”

 

“看样子是休息好了,”女人笑道,“都有心思打趣了。”

 

他们一边聊一边用餐,早餐快要结束时,一个佣人引着张艺兴进来了。张艺兴穿着白色长衫,把外套搭在臂弯,整个人也看上去没有那么憔悴了,见到他们后温润的一笑,道了声问候。

 

吴世勋精神一振,放下筷子,只是昨天夜半能喊出口的艺兴哥现在倒是羞涩的难以出口,那三个字的亲昵叫法在口边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像昨天那样被唤出:“张艺兴,你来啦。”

 

张艺兴对他点点头:“世勋少爷,烧退了吗?”

 

“昨天半夜世勋又有些发烧,喝过药后今天算是好些了,”吴世勋看到嫂子命人撤去餐具,站起来迎向张艺兴,“贤秀他在书房里等你。”

 

“好,我等下就过去,”张艺兴把外套递给佣人,抬起左手,递给女主人一个箱子道,“梨园新购了一批胭脂粉黛,都是给名角用的,定是选最好买,我挑了几个颜色合适的带过来,嫂子若是喜欢,用用也无妨。”

 

“怎么你每次来,都是带这带那儿的,”女人掩面一笑,收下礼物,手指纤纤一指,“我就收下了。快上书房去吧,贤秀还等着。”

 

吴世勋一面观察着,一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才发现他周围所有人都认识张艺兴,而且都和张艺兴交情颇深,他像个与世隔绝的人一般,想与张艺兴说上几句话都没什么过去可用来当做谈资的。

 

小少爷心里下了决定,等和老爷子谈判完后就要时不时上梨园去走走,看一看张艺兴到底管着什么班底子,唱的听的都是什么戏曲,他也了解了解,下次见面总有个话题可聊。至于自己的未来,其实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打算。他已经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虽然前几年上的是军校,可是毕竟比不上自小就专门训练的,老爷子估计也绝对不允许他到军队里从头开始,所以他还是要去读书的,也只能去读书。

 

上海的好大学也并不比北平差了去,不过是京师大学堂的名头太大,父母想要他做人中龙凤的人中龙凤,才想尽办法要把他送进去。放弃了也就放弃了,他吴世勋倒是没那么在乎,但是要说出去被人知道了,定是要说他不识好歹的。

 

吴世勋盯着张艺兴的背影,看着那一抹白色上了楼,对嫂子道一句要回屋休息,也一溜烟跟着上了楼。他在自己的屋子里待了一会儿,想起来衣服还没给张艺兴还,转念又想起方才看张艺兴面色不错,好歹是没有冻出病来,稍微放下些心,拿着那个外套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的门紧闭着,周围守着两个兵,见他过来了,齐齐向他问好。吴世勋一摆手,想了想问道:“他们谈的是机密?”

 

左边的那个兵点了点头:“小少爷可是有急事?”

 

“没有,我就是过来看看,”吴世勋靠在二楼的栏杆上,“那我不进去,在这里等等可以吗?”

 

吴世勋本就不算是外人,两人对视一眼,便默许了小少爷的行为。他们三个沉默起来,整个二楼的走廊唯有尽头的一座钟在摇摆着发出机械又有规律的声响。

 

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二十分钟,在吴世勋满脑子给自己规划未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动静,他转过身,看到门被拉开,哥哥和张艺兴一前一后的走出来,面色都有些凝重。

 

吴贤秀还在对张艺兴说了句什么:“……那你最近就先做准备,进去别太慌张,我会安排好。”

 

张艺兴点点头,眉宇间写满了忧虑,只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那份担忧被迅速地藏了起来,换上一幅惊讶的表情道:“世勋少爷怎么在这儿?”

 

“我…我刚在屋子里想起你的外衣还在我这,”吴世勋对哥哥的话上了心,眼珠一转又道,“来了看你们在谈事,就在外面等一等。”

 

“你的身体好了?”吴贤秀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弟弟,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吴世勋,看弟弟面色红润,又挂上兄长的威严道,“那我安排车送张老板和你回去。”

 

吴世勋递过衣服给张艺兴,指尖擦到了张艺兴的手背,感受到一丝的凉意,他攥紧了手指,似乎没想到面对父亲的时候来的这样早,表情耷拉着,低声应了一句“哦”。

 

吴贤秀走在前面下楼,张艺兴和吴世勋跟在他身后。张艺兴见他有些畏惧地模样,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世勋少爷不用担心,父子之间哪有深仇大恨,好好与老爷说清楚,千万别留下什么误会。”

 

吴世勋听他这么道,想起哥哥昨晚的那番话来。他抬眼看向张艺兴的脸,年轻的公子过早的品尝过了与至亲阴阳两隔的痛苦,因此话语间的老成反倒不像是安慰,更像是在劝说自己与遗憾和解。他犹豫了一下,对张艺兴道:“谢谢你,艺兴哥……”

 

张艺兴没料到他会这么叫他,愣了一瞬,下垂眼里的眼神慢了半拍,整个人看上去忽然有些迟钝。吴世勋听到他半晌才应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害羞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脑后:“世勋少爷这样叫我还怪不习惯的……”

 

这时候吴贤秀停下脚步插话道:“世勋你先回家,晚些时候我会过去,不要冲动。”

 

吴世勋点点头,即便张艺兴给他些许的打了气,但他还是陷入了某种临考前的紧张之中,左右思考着要如何心平气和的与自己常年在位见不得别人反驳的父亲对话。

 

吴贤秀又转向张艺兴:“暻秀在南京那边安排好了我就找人通知你,你最近一定要做好准备,随时待命。”

 

张艺兴也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整个大厅里迅速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吴世勋站在风暴之外,像是唯一的晴日,穿不透乌云,便只能自成天地,冷眼旁观着他们的世界。

 

-

 

他一进门就看到父亲在大厅里坐着了。冷着脸,面容威严,虽然时间让他看上去苍老,皮肤间也生出了细小的褶皱,可还是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他也有着不亚于两个高大帅气儿子的威风。他看着吴世勋强自镇定的站在大厅中央,冷喝道:“跪下。”

 

吴世勋捏紧了拳头,跪在客厅中央的软毯上,低着头不去看自己盛怒的父亲。接着他听到父亲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我千方百计地想让你不要再过我们家这种每走一步都是风险的路,可是你呢?中学读完闹着要读军校,我准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忘了?”

 

“……我没有,”吴世勋当然没忘,他进军校前跟父母签字画押过的,读完军校出来要乖乖读大学,“但是我没答应过你要去北平念书。”

 

“北平哪里不好?”父亲似乎也拿他的强硬没辙了,“外公外婆都在那边,难道还会让你受委屈吗?”

 

“北平没什么不好的,”吴世勋还是摇头,“我若是自己想去北平,去就去了,可是你们不经过我就替我决定,我不愿意。”

 

他的语气有点颤抖了,似乎和威严的父亲说出这样忤逆的话,他心里也不过是强自镇定罢了。

 

父子一个高高坐着,一个低垂着头跪着,坐在桌前的那个目光似乎有些浑浊了,他看不清自己的小儿子了,似乎也想不起小儿子真正所向的是什么,不明白多少人拼命渴求的未来为什么小儿子说舍弃就舍弃了;做儿子的那一个虽然跪着,但是腰板挺的很直,他说话的时候抬起头看向父亲的眼神,是冷峻又坚定地,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一般,以一种低姿态展示出他的毫不退让。

 

良久,久到吴世勋的膝盖即便搁着一层软毯都有些支撑不住,久到他恍惚的在冬日午后的阳光里莫名脑补出张艺兴跪在院落里看着吴贤秀被失去判断力的乌合之众捆绑了双手推搡进梨园的后院里,久到他把时间向前追遂了十多年,才察觉到似乎到今天为止发生的一切相遇都是必然的——这时候吴父开口了,声音一下子苍老,还有几分退让与无助:“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履行约定,在上海读大学,至于出国,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吴世勋惊喜地察觉到自己可能不用再受惩罚了,抬起脸道,“我想上的学校、专业,我要自己来选,自己来考。”

 

“好。”吴父一拍桌子,“我不会提供任何帮助给你,你清楚这一点吗?”

 

“我知道,我更希望这样。”吴世勋的眼睛异常的亮,“爸,你知道我等你这一句话等了多久吗?”

 

吴父久久地凝望他的小儿子。少年未经风雪,并不知道脱离了父母的地位财富他将无可避免的见识到人间百态。少年踌躇志满,似乎又像是真正能拯救危急存亡之秋的新青年。他是否真的做错了,真的该让他的小儿子自己去闯一闯呢?

 

于是他轻声对小儿子道:“起来吧,地上凉。”

 

他们在吴贤秀晚上来吃饭的时候就已达成和解。吴世勋察觉到某种屏障在他们父子三人之间被悄然打破了,比如穿着军装的哥哥坐在餐桌上,聊起一些非机密的军事时再没有避开吴世勋。

 

吴世勋竖起耳朵听到:“花满楼的老板倒是聪明,他那地方也是鱼龙混杂之地,情报不比艺兴在梨园得到的慢,所以一定要先斩后奏,拦下他和胡三成下一批走水路的货,他那边断了货,自然会着急,暻秀会伺机行动,随时监视,把情报传给我们这边。”

 

“胡三成确定是藏在提篮桥了?”吴父放下筷子,蹙起眉看他。

 

“恩,我们截获了他们往监狱传消息的一个小卒上次送的信,”吴贤秀道,“不出意就是他。”

 

监狱?吴世勋低头扒饭,想起他们这两年前才开始使用的新监狱,名叫提篮桥,那地方规模之大,还上过报纸,还挺出名的。只是他真的没想过还有人藏在监狱里,这倒是稀奇,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去监狱受罪。

 

小少爷的世界里没有这些反其道而行的道理,他的不理解尤甚,只是他从不会问兄长罢了。张艺兴的梨园用作情报场所他也早就猜到了,他也听过胡三成的名字,早几年还没开始禁烟的时候父兄在餐桌前提起他的名字次数尤为多,后来有了大总统,彻底开始打击这些烟贩子,胡三成便销声匿迹了。

 

他没参与讨论,饭吃的快些,吃饱了肚子有些不想动,就坐在座椅上想接下来的事情。他听说母亲得了消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也听说了大学的预科班都开始招生,没了父亲的帮助,他自然是自己要抽时间去跑一跑的,最后一件事他想来想去,觉得是一件没有多么重要但他非去补不可的事情:他近日要去梨园包一间房,听听看让上海人都着迷的京剧,到底是什么样的。

 

当然,如果能遇上张艺兴,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tbc-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我终于写到第一个主线了!废话是不是太多了?


2018-07-30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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